今儿出去转山,许是落了几天雨的缘故,都没撞见天上飞的,他修养了那么些日子没有拉弓,手早就痒了,奈何今朝也没得动弓。
灶里的小火烘烤着人的身子,他弄罢了弓弦,又守着康和弄了些时候的兔子圈,觉着有些发困,便起身脱了鞋上床去。
康和新铺过的床确实舒坦了许多,床板上原本就铺了防潮的干艾草,如今又添了一床垫子,不见那般硬了。
只山里到底冷,褥子新拿了厚的上来,摸着也冷得跟铁似的。
康和一只眼睛瞅见范景上了床,原还多用心的做着木工活儿,这厢一下便没了心思再弄什麽兔儿棚。
他起身去净了手,干咳了一声,也朝着床边去。
范景睡得是里头,人平躺在榻上合着眼睛。
那张竖在中间把两张小床隔开的帘子,没拉。
康和见状,嘴角上翘了两分,连忙脱了鞋,解了外衣也躺到了床上去。
两张床并在一处,怪是宽大的,便是躺在一起,手脚也碰不到一块儿去。
只身侧到底是多了个人,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
一个人睡惯了的范景,乍这般还有些不太惯,可想着睡的是康和,他倒也没觉得抵触。
“你冷不冷?”
耳边传来声音,范景没睁眼,道:“不冷。”
“你这样抗冻?我觉着山里比咱下山前还要冷了好多。”
康和说了两句话,便翻身侧躺着望向范景那头,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便是烫红了脚上的床,可伸进被窝里,不觉暖和,反倒是教褥子给盖凉了。”
“山里就这样。”
康和道:“那等下回进城卖东西,我买个汤婆子回来使吧。夜里灌了滚水捂在被窝里,能暖和些。”
范景听着康和的低语,轻轻嗯了一声。
他觉着人慢慢说话的语调有些勾瞌睡虫,睡意渐起,他没言,康和也没再继续找话说了。
接着,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正当是昏昏欲睡之际,这当儿上,一只手忽然从褥子里寻摸了过来,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范景一怔,睡意立时消了去。
两只扣在一处的手,安静的躺在褥子下头。
屋里静得仿佛能听见胸腔里突突跳动的声音。
康和其实也是头回做这种事情。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分明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心里却越看喜欢,忍不得就想和他更亲近些。
两个在一起的人,原本摸摸手也是挺自然而然的事。
可范景话少冷淡,正经不问人事的模样,弄得康和还怪是不好意思的。
范景的手指节修长,茧很厚,微微有些发凉。
他见范景并没有将手抽回去,也没张口呵斥他,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激荡。
虽也不晓得他是乐意他这样做的,还是说已经给睡着没了反应。
康和心中暗笑,笑自己跟个傻毛头小子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幅身子本就只有十七八的年纪,比范景还要小四岁,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嘛。
范景脑子清明,却未动声色,他有些不知当如何。
他没跟人做过夫妻,也没仔细看过别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不晓得睡时把人的手给握着是个什嚒形式,普罗大众的夫妻是否都这般?
想了想,得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假装睡着了。
只他手心里冒出的薄汗,早已将他给出卖了。
微微灶火光中的康和,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得晓范景没睡,木板床嘎吱响了一声,两床分盖着的褥子,忽得叠盖在了两人身子上。
康和一溜烟儿便钻进了范景的被窝里,紧紧将人给贴着。
“我身上暖和,与你做个暖炉子。”
范景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