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并非刻意,却让所有注视她的人屏息凝神——像是欣赏一场独奏会,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值得细细品味。
一次抬手、低头,都如舞者般精准而流畅。她的姿态像是从中世纪宴席画作里走出的贵族,连光影都偏爱她。既从容不迫,又带着难以忽视的优雅掌控力。
她不需要言语,仅仅是进食的姿态,就让人联想到晨露中的玫瑰、瓷器上的釉彩、或是古老钟表里精密咬合的齿轮。
就连擦拭嘴角的油脂,她的动作都轻柔得像拂去花瓣上的晨露,从容不迫没有一丝仓促,仿佛时间在她周围流淌得格外缓慢。
雅,太雅了。
她的优雅仪态,连看着她吃饭都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专心。”
她的指尖触到杯壁时,原本该有的重量消失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凉意贴在掌心。她下意识地收拢手指,玻璃杯沿却只传来空荡的回响——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喝完了水。
对面的男人似乎早将她的走神尽收眼底,在她微微蹙眉的瞬间,轻笑一声,他已自然地执起水壶。水流从壶口倾泻而下,在杯中激起细碎的泠泠声,像一场恰到好处的救场。
希珀的睫毛轻轻一掀,视线从杯沿滑向他的脸,没有停顿,没有温度,像掠过一件无生命的摆设。唇角既不上扬,也不紧绷,仿佛他添水的动作不过是空气的一次自然流动——无需感谢,甚至不值得多看一眼。
沉默里带着一种天然的骄矜,不是刻意为之的轻视,而是根深蒂固的认知:他本该如此,而她无需回应。
像个大小姐,更像个王女。
目光短暂地擦过他,像风掠过湖面,不激起一丝涟漪。瞳孔里只有一种近乎倦怠的平静——仿佛他不过是餐厅里的一把椅子、一盏灯,理所当然地存在着,也理所当然地服务着。
世界都该围着她转,她由内而外发散的气息如此宣告。
餐厅的灯光柔和,周围隐约有刀叉轻碰的声响,其他桌的客人和侍应生或许会微笑致谢,或许会点头示意。她的无动于衷在这一片礼貌的底色上格外刺眼。
但她长得太好看了,大家会原谅她的。
美貌弥补了她性格上的一些小缺陷。
或许她从小就被如此侍奉,早已习惯他人的付出如呼吸般自然;又或许她只是觉得,他的殷勤本就是一种试探,而她拒绝给予任何反馈。
咦?他有吗?
好吧,他有。
无论如何,她的沉默不是疏忽,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选择——她允许五条老师靠近,但仅此而已。她的“不道谢”不是简单的失礼,而是一种权力关系的无声宣告。
希珀的选择早已明了,他也早就明白。但就是有些不甘心,明明都是五条悟,为什么他不可以。
偶尔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专注得近乎温柔——她在看另一个自己,却对他视若无睹。
这很荒谬,不是吗?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名字,可她的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温柔却是留给另一个自己的。
你看我的时候能不能专注一点?
你到底喜欢他哪点?
更年轻的身体?他身材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好吗?
更贴近的年龄?他会体谅你的用心良苦吗?他知道你的喜好吗?他能走在你前面为你扫除障碍吗?
……
伤脑筋,她根本油盐不进呐。
“这个(嚼)超好吃的,(嚼)你尝尝,(咽下)吃太少了吧你。”野蔷薇拿着公筷夹起几块肉放在希珀的盘子里,手肘碰了一下她的手臂。
“在想什么呢?这可是宰五条老师的机会,吃快点吃快点!”
希珀放下叉子,看到的都是埋头干饭的同学。
“……”
这也太不讲究太不优雅了。
野蔷薇咀嚼的动作停下来,嘴角还沾有酱汁,从希珀的脸上看出了隐约的嫌弃,呵呵一笑,从希珀手上夺过叉子,卷起肉片就要往她嘴里塞。
肉片在叉齿上摇晃,折射出湿润的油光,叉子猛地抵上希珀的唇缝,金属与牙齿碰撞出清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