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互相交付背后的时候,还是无数个夜里,看她静静望着月亮的时候,神武忽然觉得,青禾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孩子。于是便经常开始婆婆妈妈的给她讲道理。
她争强好胜,寡言少语,很少表露自己的心中所想,也很少展现自己受伤的一面。
直到那日,青禾慌张地跑来找他,磕磕巴巴地说:“师兄,我被人下毒了。”
她跑得急,脸也红扑扑的。
神武赶忙抓着她肩膀左看右看:“怎么了,有什么反应?”
青禾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跳个不停。”
现在想来,倒觉得好笑了。
站在青禾身旁的,便是她的心上人,妖王长曜。
长曜见她紧张模样,大手拉过青禾的手,昂首向前看,笑道:“第一次成婚,我有些紧张,你可要抓紧我了,一会万一我幸福的晕过去怎么办。”
听他这样说,青禾那本捏着裙边的手便开始更用力的紧握着他。
“晕过去了,我也会给你扛回去的。”
神武看着青禾笑得幸福,倒觉得便宜了这年轻的妖王小子。
继而目光瞥向一边,看着人群之中那个晦暗的身影,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着:“比青禾好的神女多的是,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青云闷声开口:“她骗我。”
神武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却也叹了口气,想着继续安慰他。
“青禾这孩子向来一根筋,认定了便是拉不回的,她既是同长曜两情相悦,你也应该宽心才是。”
青云不想同他言语,转身离开了人群之中。
她说过她爱我的。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青禾只觉陌生至极。
她是本该死在万年前的人,如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重回故土,已经没有人认识她了。
走过望不见头的宣武长街,她忽地盯着两侧的彩云桑出了神。
那时候年岁漫长,总觉得有无数的光阴可以虚度,她喜欢日光落在云海之中的颜色,绚烂夺目,初升的日是亮晶晶的银白,落下之时是灿烂的红。
于是,天界便有了彩云桑。
长曜站在宣武长街前,郑重其事地挡着她的路,直到日暮余晖落下,他猛地闪开一步。
长街两侧皆是叶片流转出的瑰丽的红。
他自恋地一甩马尾编发,清爽的少年音响起:“怎样?这可都是小爷我亲手种的。”
青禾缓步走上前,抚摸上彩云桑的树干,轻声笑道:“像你一样,还是这么有生机。”
指尖略过粗糙的肌理,她猛地发觉,已经过了数万年了。
再走几步路,便是一片原野。
青草茵茵,百花争艳。那是未青最喜欢的地方。
未青第一次遇见执月也是那个地方,表述了自己心意被拒绝后,拉着青禾彻夜醉酒也是那个地方。
未青手中还握着酒坛,脸已经是红成一片,另一只手紧紧拉着青禾说着:“青禾,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青禾不禁笑出声。
对了,未青!
她快走几步,寻见旁边一个小仙娥,拉着她问道:“你可知未青现在何处?”
那小仙娥吓了一跳,并不认得她,懵着答她:“自然是还在丹青坊。”
“何处?”
得了小仙娥的指引,青禾飞速向着那里赶去。
可到了门前,她便犹豫了。
准备叩门的手缓缓落下,她蹲下身,在门前留了一根细细的银簪。
此次前来,怕是再无回头路。
门缓缓打开,高位之上的人回身。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他们二人。
大门重重合上,高位王座旁的人露出笑意:“小师姐,好久不见。”
青禾一笑:“确实好久不见,离你封印我与长曜那时,已经几万年了?我都记不清了。”
“七万余年了。”青云缓步走下台阶,“你才来见我,真叫我伤心。”
“我本不想见你,可是你伤害了小九,还有石族。”
无极渊底。
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海底似乎一直都是漆黑无边。
可她偏偏看得清楚,隔着一道水幕结界,长曜日日夜夜被痛苦折磨着。他被寒铁束着,周身的妖力抽丝剥茧似缓缓离开他的体内,直指着海上方的方向,是哪里,她也不清楚。
她哭喊着,可这样的结界听不见、也传递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是青云留给她最后的折磨。
叫她误解刺伤爱人,再日日夜夜看着他饱受折磨。
叫长曜恨她,恨不得从未遇见她。
隔着那透明的水幕,她亲眼见着长曜是如何生不如死,日渐消瘦,到最后,皮肤几乎变成粘连在白骨上薄薄一层,只要他想,便可以轻松从那副镣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