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夺嫡的想法,秦崇屿安安静静在王府闭门思过一段时日,等时间差不多了,向皇帝上了一封悔过的折子。
顺衡帝看秦崇屿肯安分守己,便不多加苛责,准他继续上朝。
他手中的兵权对顺衡帝来说始终是个不定因素,但他才回朝半年就削权实在是师出无名说不过去,只能暂且按下不表,看今后发展再做定论。
秦崇屿一向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知道自己如果突然表现出对朝政上心定会引起关注。
为了不那么快暴露夺嫡之心,秦崇屿照样装作不理政事,只不过再不像以前那般在朝中一味孤高,看谁都不屑一股。他做的很巧妙,看上去就像是吃多了苦头只为了自保的手段而已。
朝臣们只当愣头青的王爷撞够了南墙总算学圆滑了点。
秦崇屿快二十二岁了,别说是皇子,换做其他世家贵族,基本都妻妾成群,孩子能跑能跳了。
只因秦崇屿常年在军中,回京后陷入明争暗斗的漩涡里,他的母妃早逝,同别的后妃也不亲近,如今爵位虽贵为亲王,却无人操心他的婚事。
顺衡帝身为父亲本应上心,不过秦崇屿是诸位皇子中身份地位最特殊的那一个,指婚的事自然非同小可。
要做昭王妃的女子,家世门第不能太高,否则世家会借助昭王之名做大,也不能太低,不然皇家颜面上过不去。
顺衡帝心中考量无人知道,皇子中几个已成年还未大婚的,都把目光转向朝中大臣。
对于皇室中人而言,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为了获得良多助益的筹码,有这种打算的人比比皆是,秦崇屿自认不是超然世外的人,既然要夺那个位子,什么真情假意,全不在乎。
他自己属意荣安侯之女,荣安侯承袭爵位已至三代,百年勋贵之家,如今的荣安侯官居吏部尚书,掌管朝中各级大小官员升迁任命,如若能与荣安侯府联姻,于自己以后延揽人才安插人手百利无一害。
荣安侯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九岁了,高门贵女十五六岁就会订亲出嫁,她十九岁还待字闺中,恐怕不是女儿家眼光过高,而是她的父亲想给她寻一门对侯府有极大帮助的亲事。
最好的亲事自是能与皇家结成亲家,身为侯府嫡女,嫁入早已大婚的皇子府为妾万万不可,余下的皇子中符合条件的寥寥可数。
当然,论相貌、能力以及个人声望,昭王秦崇屿堪称所有皇子中的翘楚,可惜就可惜在他的异族血统,与皇位无缘。秦崇屿再适合,也不能选他。
荣安侯打着算盘,殊不知别人也正盘算着他。
尚未娶正妃的鄂王秦阳羽、与荣安侯之女同岁的瑞王秦祁瑞的目光同样落到荣安侯府上,于是就在温贵妃主持的宫中百花宴上发生了这样一幕,三王同时求取荣安侯之女之事。
温贵妃是秦阳羽的生母,摆下此宴也是为了撮合亲事,岂料途中出来秦崇屿和秦祁瑞搅局,不仅说亲不能,还惹得顺德帝大为不悦。
秦阳羽和秦祁瑞就算了,秦崇屿亲自求皇帝赐婚,一下子将顺衡帝架在火上烤。
在场的大臣方意识到昭王早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皇帝迟迟不下旨意指婚,无论用意为何,昭王战功彪炳,这般冷待,恐伤大臣的心。
这孽子。顺衡帝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连带着对无意间踩雷的鄂王和瑞王大为光火。
一群蠢材!
被人捷足先登的秦阳羽对面色坦然、身周气势凛凛不可侵的秦崇屿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和厌恶。一个异邦贡女所生的贱胚子,仗着有几分军功敢跟他抢人。
另一边,不小心陷入兄长争斗的秦祁瑞自觉刚刚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现下正满面尴尬讷讷不敢开口。
百花宴最后以温贵妃从中调和,顺衡帝拂袖离席不欢而散。
秦崇屿骑马慢悠悠走在宫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给本王站住!”秦阳羽横马一勒缰绳拦在秦崇屿前面。
“四皇兄有何贵干?”
“秦崇屿,你心里打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奉劝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你那半份卑贱血统,拿什么跟我争!”
“皇兄说什么,小弟不明白。”
“不明白?”秦阳羽冷笑,“你小子也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也罢,既然你要装傻,兄长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他逼近秦崇屿,以极低声音道:“吏部是本王的,抱着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滚远些,别逼我不顾兄弟情谊。”
“小弟明白了。”秦崇屿面上不表态,懒得跟秦阳羽废话。
秦阳羽撂下狠话扬长而去,秦崇屿驻马在原地盯着秦阳羽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
“蠢货。”泠泠的语气,根本不把秦阳羽放在眼里。
遇到秦阳羽让秦崇屿觉得晦气,不想在宫里继续多待,骏马扬起四蹄奔出宫门返回自家府邸。
他俩谁都没注意,就在宫道两旁高高的宫墙下,浓重的阴影之中,有一双眼睛牢牢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