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狐都吓傻了。
这场面,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原本还想着要是着火了可以用溪水扑灭,可眼下这火哪里能灭得了!
我茫然无措站了片刻,也不知道要跑。眼看那硕大的树冠顷刻间就要被烧光,块块火团似流星散落,浇在地上又燃起了野草,我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扯着嗓子喊:“走水啦!”
一连喊了几声,西边的营地那先有了动静。几个士兵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见了这场面也惊了惊,有几个立刻提着木桶窜了出来,剩下的又去喊人。
好在那火势虽大,但四下无风,蔓延得不算快。来的士兵有好几十个,乌压压一片,泼起水来也利索得很。我犯下大错,脸上烧得慌,抢着去挑水。忙活了不知多久,众人都满头大汗,那火终于是灭了,只是老树已经荡然无存,方圆几丈的土地都一片焦黑,红石桥白色的石柱也在那烟熏火燎中被染上了黄黑色。
火终于灭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着火的原委。我正要开口,人群中一道声音越过众人传来:“怎么回事?”
我浑身一颤,顿时紧张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贺平楚竟也来了。方才场面一片混乱,众人都忙得无暇分心,连我在内,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说不定他就默默地和我们一起挑水呢。这会士兵们一见他,纷纷行礼。
他摆了摆手,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那目光看向我,和他此刻的声线一样,都有些凉,不像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他眼神明明也不凶,却就是让我有些发怵,好像随随便便就被从里到外给看透了。
我硬着头皮扯谎:“我路过这儿的时候,恰好一道雷劈下来,这树就着火了。我见火势太大,自己一个人灭不了,就喊来了大家。”
我自知这谎话破绽大了,向来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雷能一劈就劈出这么大的火,渡劫的天雷还差不多。可我也不能老实承认呀,我还不至于那么傻。贺平楚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我只需咬死不认,他总不能把我铐起来审问吧。
贺平楚没什么表情,神色带着些寡淡,好像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可他明明生了张极好的脸,若是笑起来,想必是会很动人的。
他目光蜻蜓点水般从我脸上移开,点了点头,只说:“火灭了就好,大家回去休息吧。”
我摸不准他的意思,也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怀疑。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蠢事,别被人抓住了狐狸尾巴。
晚上孟尧光回来做饭,我早就消气了,蹲在灶前帮他添柴。
我管不住嘴,把白天烧树的事给他说了,只不过用的还是对付贺平楚的那套说辞,说是雷劈的。
孟尧光听完我的描述,惊了一惊,随即居然脱口而出:“那火是你放的吧?”
我愣住了:“什么……”
他不等我争辩,自顾自地说:“我说多少次了,出去玩要小心些别闯祸,你总是不听。这次算你走运,下次要是把自己烧焦了怎么办?”
虽然这事确实是我干的,但我还没承认呢,他怎么就默认了!我急得要跳起来,说:“我不是说了吗,是雷劈的……我哪里总是闯祸了?”
他还要狡辩:“还说没闯祸?那上次偷尝黄连被苦得到处找水喝撞翻了满满一筐茯苓粉的是谁?带着王家的三岁小孩捉蜈蚣害他差点被咬吓得他哭了小半个时辰的又是谁?还有……唔!”
我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扒拉开我的手:“总之你记着要当心些,别觉着凡人说的‘死生亦大矣’与你无关,你也和人没什么区别,身死如灯灭!”
他这话脱口而出,我们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亦觉失言,闭上了嘴,目光有些飘忽,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我觉得整个狐都晃晃悠悠的,说起话来声音都发颤:“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孟尧光原本转过头不看我,听了我这么直愣愣的一句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就你这傻样子,哪里像个人?”
我没想到就这样被揭穿,脑子里发懵,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绵上县我待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难过,虽然迟早也会走,但这也太仓促了。像是即将走上刑场,我闭着眼心一横,死也要死得明白,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尧光叹了口气:“你是法地与他唇舌交缠。
贺平楚攥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道让我吃痛。但我固执地不肯松口,捧着他的脸忘情地汲取他的气息。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我才放开他,唇齿分开时牵引出一条银丝。我扶着他的脖颈,脸上有些热,着迷地看着他。
贺平楚不见狼狈,但气息有些乱,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我。我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分畅快,乃至于哈哈笑了起来,更热切地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宣布:“这下我们也亲过啦!”